2020年夏季,季灿灿带着两个半身高的拉杆箱坐在法兰克福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一边盯着大厅上方滚动的航班信息显示屏,一边寻找自己应该办理值机手续的窗口。
      找到了,是a2。
      她收起手机开始准备赶过去,微信里魏鸣还在问她到了机场没有,她掂量了一下离手续截止所剩无几的时间,还是在回复框里按了一句“您可放心吧我都几岁了,这次面试再把协奏曲位子搞丢我现在就取消机票回去爆揍你的狗头”就匆匆跑去了办理窗口。
      时隔多年她又要踏上那片祖国的土地了,如果不是妈妈病情突然加重,回国本不该是一场像今天这样仓促慌忙又有点浩浩荡荡的逃难,尽管这个形容也不太贴切。
      此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魏鸣的回复很快也很简短,“好的。”
      看到信息的瞬间,季灿灿仿佛从肩膀上被抽走了半身力气。她意识到,是他贴心地没有拆穿自己营造出的假象。似乎只要强打精神表现得更加乐观豁达一点,就能骗过自己也骗过别人,这只是一场暂时性的小小分别。
      这个人的温柔总是藏的特别深,一如季灿灿刚认识他那阵。但此情此景下,魏鸣是少有的没有在知晓她的决定后表现出过多担心和忧虑的人。也幸亏有他,让季灿灿觉得自己好像在快要溺毙的时候总算能把脑袋探出水面换口气。
      但也不能怪周遭的人反应过大,季灿灿这次回国的决定实在是就像一场逃难一样突然。接到舅舅电话后,她花了半个小时才好好冷静下来开始梳理并接受他所说的内容。
      妈妈很多年前就有冠心病,虽然必须长期服药,但在日常生活中只要多加注意,并不会有特别严重的影响。然而前段时间病情加重,可能需要安排心脏搭桥手术。家乡的医院不行,有条件的话最好转到s市的大医院。
      信息量不多,但对于季灿灿来说,是抗拒接受事实的潜意识使得这些内容更难以消化。她脑子像一团浆糊,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多问了些细节。得知不仅是妈妈现在情况不好,而且前几年已经瞒着在国外的她做了些小型手术。她听得有点懵。
      “现在得癌症的人这么多,我这个就是个慢性病,不碍事的。”
      季灿灿想起自己高中时拿到了k大音乐学院的全奖录取名额时,因为放心不下让妈妈一个人待在国内而犹豫许久时,她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贺成华非常清楚女儿的才华和潜力,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体状况禁锢住女儿的梦想。她是注定要在国际舞台上发光的人,不能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止步于此。